借用散文

　　去年我被“借用”去教育局整理檔案，認識了幾位有趣的老頭，從他們身上我領悟了許多人生的真諦。

　　一般借用人員有三種情況：一是，有些人有這樣或那樣的特長，所借單位恰好沒有這樣的人才，借他來完成某些工作，完成之后就有可能留在那個單位了；二是，有些人想調入這個單位，但又沒有進入指標，就來一個曲線調動，先借用到這個單位，然后慢慢有指標了，再正式辦調動手續，最后達到調入的目的。以上兩種人都屬于喜歡自愿的行列。三是，本系統上級機關臨時有事忙不過來，從下屬單位借用幾個人來幫忙，完成任務后回本單位。這種人一般是來當“勞工”，所干的工作自然也是比較辛苦還不給什么報酬的，因此自愿來的人也就不多。

　　我被“借用”，而且是屬于第三種借用人員。教育局為了迎接上級檔案檢查，要把近幾年沒有來得及整理的檔案在短時間內整理出來，就忙不過來，在我們學校借用一個人去幫忙。對于上級指示百分之百完成的我們學校，校長主任認真研究之后，覺得我平時愛舞文弄墨的，決定派我去，我就這樣有幸當了一回借用人員。報到后才知道，我們有五個人來干這個工作，其中三位是退休了請回來的老教師，我和另一位老師是在職借用的，我們的任務是整理歸順全縣教職工近幾年的檔案。負責檔案的同志告訴我們，時間緊，任務重，希望我們抓緊整理，星期天一般不要休息。當時聽了我就皺起了眉頭，心里嘀咕著，哪家沒有一點什么事，有事了怎么辦？

　　開始工作了，打開檔案室的門一看，堆積如山的檔案，那些久以塵封的記憶又要一頁一頁掀開了。抱來一疊一疊的檔案，拂去灰塵，打開清理，每個人從參加工作以來的檔案都在，我們就成天埋在故紙堆里不能自拔。累得腰酸背疼，頭昏眼花，機械重復的動作讓人索然無味，單調枯燥的整理讓人心情郁悶。我后悔的要命，心里一百遍一千遍的后悔不該來。因此，很帶情緒的工作。每當我抱怨不休的時候，那幾位老同志卻總是默默的，面帶微笑的工作著。我心想，退休了不在家享福，還來干得那么有滋有味，不可思議。有一天下午，我實在累了，就“罷工”了，坐著不想動。老同志里的陳老師說：“累了嗎？那我講個笑話提提神，這是我親自經歷的笑話。”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講起了故事：有個人不懂“隆重”和“局部”是什么意思，以為是地名。一天，那人煞有介事地來問陳老師，你曉得中國最好和最不好的地方在那里嗎？陳老師搖搖頭不知道。他很得意地說在“隆重”和“局部”，弄的陳老師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還沒有反映過來。他又自言自語地說不知道“隆重”那個地方在哪里，到底有多好，為什么一些重要會議都在那里開？不管中央的還是地方上的會議，都在“隆重”召開，那個地方一定很好玩，能去看看那該多好。要陳老師幫他查查地圖，找一找“隆重”的位置。他接著又說，“局部”那個地方最不好，天氣預報天天都要說它，“局部”不是風就是雨，還常常有自然災害。住在那里的人才倒霉，沒有一天是好天氣，政府應該把那里的人搬出來，不要住在那里了。陳老師說，當時他正在喝水，一口水把他嗆得差點回不過氣來了，旁邊的人也笑得花枝亂顫，那人卻不知他們笑什么。笑夠了，陳老師跟他解釋了這兩個詞的意思，他自己也不好意思笑起來。我們聽了也捧腹大笑，笑出了眼淚，笑得直不起腰來，笑完了精神也有了。

　　從此，只要大家累了就有人講笑話，在笑中我們不休息甚至把喝水的時間也節約了，每天我們就這樣累并快樂著的工作，剛開始那不高興的情緒慢慢沒有了。上班我是從來不遲到的，但無論我多早去，幾個老頭都來了，而且是一來了就在干活，干得相當認真負責，我常常調侃他們怕“下崗”了。他們也戲說，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可以看得出，他們當年的工作態度。每當我問起他們以前的工作時，他們就會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然后如數家珍的跟我講他們的學生，不管那些學生在干什么，他們都用慈愛之心娓娓道來。他們總結到：當個好老師，需要我們不是蠟燭，卻在靜靜燃燒；不是太陽，卻有陽光般的溫暖；不是燈塔，卻能指引學生的航程。他們對工作對學生的態度，深深地感動了我。是啊，就是這些平凡而偉大的人，默默地甘為人梯，默默地把青春奉獻給了教育事業，也許這就是他們畢生追求的人生真諦吧。

　　“借用”工作按時完成，臨別時看著幾個老頭花白的頭發，我想：是他們改寫了“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他們在用極大地熱情發揮著余熱，展示著快樂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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