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洼村方言紀事-散文

　　八月十五看月姥娘

　　老些年沒在看八月十五看月姥娘了，今每兒想起八月十五，又想起昧年的一些事。

　　咱這和對八月十五不太重視，不過是那天殺只雞吃。只有至親才走親戚，也不住下，擱下東西就走，一是秋里忙，要刨落生、掰棒子、捶豆子、割稻子；二是小節，拿的點心少，不興住。

　　記憶里家里人從來沒有過坐在當院子里吃著月餅看月姥娘，莊上也沒有過，只是在電影、電視上看見過農村里過八月十五，七個碟子八個碗的，還有一些零食，還喝酒，現實中的農村哪有這么恣兒？就像鄉村愛情之類的電視劇，農村人成天不在地里干活，倒是成天談情說愛，可能嗎？

　　那時的農村是真黑，不要說路燈了，就是家里的燈泡也是盡量晚開早關，燈泡小的燈光發紅，一到黑家，到處黢黑，有個月亮地是真好，尤其是秋里忙，湊著月亮地能干很多活，聞著稻草、棒子秸、花生秧子、紅玉秧子散發出收獲的香味，聽著各種蟲意叫喚，再吃著煮熟的花生、棒子活紅玉之類的吃頭，真是味。

　　在這個情況下，很少有人有那個閑心看月姥娘，都想著地里沒收的莊稼，或收到家里還沒曬干囤好的莊稼，頂多看看天上有沒有月姥娘，趕明是不是晴天罷了。

　　到了現在，小的上學，大的打工，農村快空了，在家里的人是沒心思看月姥娘了，在外的人也許“每逢佳節倍思親”了，也許過一蹦也會謅兩句“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之類的詩句，現在也多是下載個短信群發了。

　　過大年

　　現在的年味是越來越淡了，過年也沒有啥景頭啦，不由回想起兒時過年的事來。

　　“小孩小孩你別哭，過了臘八就殺豬。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臘八粥，喝幾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炕鍋邊，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去殺雞，二十八，洗邋遢；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鬧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到了臘月二十三，就開始忙年了。老古語說：有錢沒錢，剃頭過年。

　　年味已近，也開始放寒假了。村前屋后響起了劈里啪啦的炮仗，空氣里夾雜著饃饃香，炸丸子疏疏菜的香氣。

　　閨女買花，小子放炮。似乎還有情可原。但是女孩這時是不能隨隨便便串門子的，如果人家正蒸著發饃饃，女孩一去饃饃就可能蒸不熟，但是小子是受歡迎的。如果閨女“瘋玩”到誰家，那家正好蒸饃饃，年紀大的婦女往往破口大“罵”：“死妮子，不老實的呆家，瞎跑啥！”

　　蒸饃饃時，小孩饞，想吃，但是不能問：“還不熟？”也不能問：“啥時候熟？”這是不吉利的，否則大人往往會“呸呸”幾聲。

　　不論窮富，家家都炒點或買點落生、瓜子之類的吃頭，到大年初一給那些磕頭的香香嘴。閨女有不磕頭的權利，除了給自己的爹娘和爺爺奶奶磕個頭，不必滿村子遛。等閨女長大出了門子，成了小媳婦才磕頭，也許女孩是人家的人的原因吧。

　　磕頭時，應該朝北磕，不管擎頭的人站那何。有的小孩磕頭磕的高興，不管東西南北亂磕一氣。也有的小孩遛一圈就忘了給誰磕過沒給誰磕過，見人就喊：“大爺（大叔、大哥……）我給你磕頭了！”常常惹笑話。

　　年二十九貼春聯一般是小孩的活，大人忙著趕集置辦年貨。貼春聯也不能讓閨女貼，沒有小子的就大人貼。二十九晌午要吃扁食，還要放炮仗，放炮仗的活也是小子干。有的家里還要上供，把第一碗扁食給老天爺吃。

　　年初一是最熱鬧的，午靜里人就起來了，起的越早這一年發財的可能就越大。吃扁食，也用蒜，“蒜（算）著吃”，這樣就能過好日子……

　　想著想著就盼望過年了，年咋還不來呢？

　　回娘家

　　今天沒事，俺和俺對象打算今們走走親親。

　　拿點啥呢？現在不愁吃不愁穿滴，雞鴨魚肉一年到頭不斷，月餅也不是稀罕物，于是決定提溜一桶金龍魚，在給個五六百塊錢。

　　下了樓，俺對象說：“還騎洋車子唄？”

　　我說：“就一步地，白騎啦，咱跑著去。”

　　出了小區門，遇到俺對象他莊上滴大哥一家子，問道：“治啥去？”

　　“家走，恁啥時候家走？”大哥問。

　　“過兩天再走。”俺對象說。

　　“那俺先走了。”大哥說著走了。

　　一會就到了俺娘家樓下，碰見俺兄弟帶著俺賊玩。我說：“咱娘待家嘍唄？”俺兄弟說：“買菜去了。”于是我就抱著俺賊上樓，他剛剛會說話，能唱“小麻嘎（喜鵲），尾巴長，取了媳婦忘了娘”啦。

　　走到家里，俺大正在看電視，放的是永不消逝的電波。我看到案板上還有早上吃剩的煎的京瓜（南瓜）托子，就吃嘍一筷子。

　　看了一會電視，俺娘回來了。買嘍一下子菜，生滴熟滴都有，還買了一大瓶果汁。

　　這頓飯吃滴撐里慌，我滴腰都直不起來啦。

　　吃完飯，俺娘幾個拉了一會呱，天就不早了，我說：“俺走吧，一會還得買點東西，趕明回老家。”

　　俺弟弟給俺賊說：“給恁姑娘和姑父再見。”

　　上下班

　　清起來六點那一片里，我一家伙醒了。

　　屋里頭黑乎里，拉開窗簾一看，外邊已經大天老明了，我七手八腳地穿上衣服，發牙（刷牙）、洗臉、刮胡子。

　　俺這個小區好停水（fei），我就天天接一桶擱那和。簡單吃了一點，說了一聲“走了哈”，就換拖鞋，開門下樓。我習慣性滴摸了摸月食（鑰匙），要是不帶就麻煩哩。

　　走了約摸五分鐘，來到了兒路（2路）車站臺，車上人滿滿滴，一到夏天那個味就有點氣氣。

　　一趕上上下班高峰，拿月票的人多，售票員的臉耷拉著，好像誰欠了她二分錢似滴。司機也不耐煩，亂停車，有時“鋼”家伙就停了，有時人還沒下去“咔”家伙就要關門。

　　到了單位門口，剛換的保安看了俺一眼，我大樣的走了進去。

　　于是一天的工作就開始了。這樣的一天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并且在單位里是要說普通話滴，也沒啥好說滴。

　　到了下班時間，我買了一塊錢的饃饃，聽到有人吆換：“玉米棒子，熱滴玉米棒子！”心里想：真是個雅俗共賞。玉米是城里人說滴，棒子是農村人說滴，這下好了，“玉米棒子”城市包圍了農村。

　　那個菜市場真是熱鬧。我買了幾斤地蛋，又買了幾斤番茄，還有辣椒子。提溜著真沉！

　　晚飯吃滴番茄炒雞蛋，喝滴糊豆，吃滴饃饃，發了晚，出去溜了一圈。回來一想：天有點陰，我滴洋車子

　　還在外面，于是又把洋車子牽到樓梯口。

　　看了會電視，不是武打滴就是親嘴滴，有些諜戰片也分不清誰是好滴還是壞滴，還有那些拖著長辮子滴動不動下跪滴，有些相親節目動不動就是“馬尼”，唯一能看滴“喜洋洋和灰太狼”還是怕老婆滴。

　　關上電視，看了會書，書上又都是介紹如何成功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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