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
執(zhí)教完史鐵生先生的《我與地壇》，掩卷翻思，心潮涌動，熱淚長流，心中久久不能平靜，為作家苦難而沉痛的心路歷程所深深震撼。
節(jié)選的第一部分有關地壇的三處描寫攝人心魄，鮮明地體現(xiàn)了作者的沉痛的心路歷程。行文伊始，作家就說：“它為一個失魂落魄的人把一切都準備好了”，以此作為第一處描寫的總括。地壇頹敗景象描繪，實則作家內(nèi)心世界的投影。剝蝕了的琉璃，淡褪了的門壁，坍圮了的一段段高墻，原來都是浮夸的、朱紅的、玉砌的，無不影射著自己所生活的狂妄的年齡；但剝蝕了、淡褪了、坍圮了，又無不昭示著"我殘廢了雙腿"。此時，"我"走進地壇引發(fā)了對死的思考也就理之使然，不足為奇了。
第二處描寫后，作家寫道："園子荒蕪但并不衰敗"，可謂行文之脊梁。"園子荒蕪"在第一處的描寫中已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最初"我"走進地壇什么都找不到了，但地壇畢竟不是死寂寞一片。上班時，人們從園中穿過，園子路躍了一陣；陽光的斜切給地壇落日憑添 了一絲動感；蜂兒停空飛舞如同一朵霧，螞蟻的轉(zhuǎn)身疾行，瓢蟲的忽悠升空，一只蟬蛻，顯示出一個莫大的空間，草葉上露珠的轟然墜地，都很率然地蕩出 "我"沉寂內(nèi)心深處的一絲反響，這一反響動搖了"我"起初追死的念頭。"我"感到在這一空間上有形且有限，而心游卻無制的寂寥久遠的園子里，有一線生的氣息，并且，這一氣息在我的內(nèi)心深處由細微到巨大。這一處景物描寫思理天成地完成了由對死的思考到生的確認的生命漸進歷程的過渡。
"剩下就是怎么活的問題了"，由此出發(fā)，作家再度把自己的心路體現(xiàn)在景物描寫之中。人生之路盡管坎坷，但也要使之燦爛；最為落寞時也要像雨燕一樣高歌，把天地喊得蒼涼一片；孩子的腳印，可以引發(fā)人們無盡的聯(lián)想；由古柏可想到生命的久遠；由夏天的暴雨，可想到草木和泥土那充滿著生的清純氣味；由早霜落葉可想到人生的熨帖，盡管苦，那也只是微苦。不難看出，"我"從園中生命感悟到人存在于人世間的必要性、多采性、向上性這一潛在的情感。至此，"我"積極進取的人生觀戰(zhàn)勝了消極頹廢的想法，堅定地邁上了新的人生征程。
勿庸置疑，文章第二部分是一曲偉大的母愛頌歌，作家成功地雕塑了這一人間大愛。同時較出色地做到了由母愛來展現(xiàn)自己的心境，在步履蹣跚的心路歷程上撒下母親之愛。兒子一開始是不理解母親的，只到母親過世，才真正地去解讀母親，深深悟到母親的愛最重要體現(xiàn)在對兒子的理解。母親知道"我"苦悶，"我"該出去走走，而"我"的行為又使她擔心且害怕。母親無言的愛子行為從另一個側(cè)面展示了"我"復雜而深重的內(nèi)心世界。
作家很經(jīng)濟地選取有關母親的兩個鏡頭：一是小院送別，一是地壇尋子。小院送別時，"我"中途折回，母親原地站立，姿勢恒久不動，一時沒有反應。母親好像在想什么，在茫然之中似乎有所祈愿，以致僵直在那兒，忘記了周圍的一切。這一幕，作為人子的人，誰能忘記？每當"我"在地壇呆得太久，母親必來尋找，找到后就默無聲息地離開，于無聲出見春雷，這給我內(nèi)心的震動是極大的。母親的艱難的命運，堅忍的意志，毫不張揚的愛，使我發(fā)自內(nèi)心痛悔。如果沒有母親沉摯的愛，就不會有"我"今天的結(jié)局。可見，是母親引導我如何去走后半生之路的。
"我"的寫作動機是什么？作家含蓄且坦率地作以回答。第一篇小說發(fā)表后，"我"獨自跑到地壇，追念母親，心中充滿難以排解的沉郁和哀怨。"我"仇恨上帝的同時又對母親的離世感到安慰，在這一看似矛盾的命題中，"我"才真正地讀懂了母親。是"我"給母親帶來的無盡的痛苦，讀者在同情中譴責之余，會更加強烈地感受到"我"遭遇的不幸和苦難。不難看出，"我"在歌頌偉大母愛的同時也曲折地反映了自己在母愛感化下逐漸走向堅強的心路歷程。
若非人生多磨難，哪得情絲細如旦。
作者單位:江蘇省淮陰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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