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吃黑豆和驢吃黑豆精彩美文
春節(jié)前夕，孩子給我們老兩口送來的年貨中，有一袋包裝奢華、且?guī)е∷⒕勒f明書的黑豆。說明書上介紹說：黑豆是營養(yǎng)價值最高、且最具保健作用的糧食之一。防老抗衰，藥食俱佳。黑豆中的優(yōu)質(zhì)蛋白大約比黃豆高出1/4左右，居各種豆類之首，被譽為 “豆中之王”。其蛋白質(zhì)含量相當于肉類（豬肉、雞肉）的2倍，是雞蛋的3倍，更是牛奶的12倍，因此又被尊為“植物蛋白肉”等等，其藥用可養(yǎng)陰補氣，滋補明目，祛風防熱，活血解毒，以及烏須發(fā)等。黑豆在國際市場上被列為緊俏物資，暢銷于香港、東南亞、日本以及南美、北歐等國家和地區(qū)。
望著黑豆，我心中想到的是一句歌詞：“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說起來大家可能不相信，四十多年前，在我下鄉(xiāng)的山村，黑豆的用途不是供人食用，而是被當作喂牲口的精飼料。
至今我還記得最初看到黑豆的情景，那是下鄉(xiāng)后不久，一天隊上讓我們起驢圈，也就是去清理驢圈中積攢的驢糞。大家連挖帶鏟、裝車搬運，驢圈清理接近完畢，也到了飼養(yǎng)員要喂牲口的時候。我看見飼養(yǎng)員提著一個袋子，給驢槽的草料中添什么東西。湊到跟前一看，添加的就是黑豆。我抓起一把黑豆仔細端詳，其顆粒大小像黃豆，但沒有黃豆飽滿，略微有點扁平，色彩漆黑。一層薄薄的的黑皮，裹著黃黃的豆仁，散發(fā)著濃濃的豆腥味。
看見我對黑豆感到稀罕，飼養(yǎng)員一邊拌著料一邊告訴我，這黑豆是精飼料。最近正值隊上交秋糧，驢子每天要翻山越嶺馱糧，所以要喂黑豆。臨了還感嘆了一句：“人吃黑豆不上勁，給驢說去驢不信。”這句話的意思我理解為，驢吃了黑豆就更有勁，人吃了黑豆沒多大作用。
沒有想到，下鄉(xiāng)的第二年，我們就吃起了黑豆。
那一年由于一場遲到的春雪，生產(chǎn)隊的小麥嚴重減產(chǎn)，夏糧（也就是小麥）每人只分了不到二百斤。但秋糧卻收成不錯，特別是種來當飼料的黑豆大豐收。在留足了飼料糧之后，每人還分了幾十斤黑豆當口糧。我們的'知青戶十個人，這幾百斤黑豆怎么吃，大家還真有點犯愁。
的確，人吃黑豆比起驢吃黑豆復(fù)雜多了。當?shù)乩相l(xiāng)告訴我們，這黑豆要磨成豆面。豆面可以像麥面一樣搟面條、蒸饅頭。第一次磨豆面是在生產(chǎn)隊的石磨上，按照老鄉(xiāng)的指點，先把黑豆粗粗碾碎，再用簸箕簸去黑豆皮，剩下黃亮亮的“豆黃”，這時才能上磨子磨面。因為黑豆油氣大，磨出的面容易黏在篩網(wǎng)上，所以磨豆面時所用的篩網(wǎng)要粗一些。磨好的豆面有點發(fā)黃，還有點濕濕的。搟豆面面條時最好加上一點麥面，和好面，揉到“醒”好，搟出的面條下鍋煮出來還很筋道，就是有一股很濃的豆腥味，要說吃起來也還行。那幾百斤黑豆，就這樣成為我們知青灶上的主食，吃了好一段時間。當時我們?nèi)粵]有覺得這黑豆面有什么好營養(yǎng)，吃了會特別養(yǎng)人一類作用，反而是吃了肚子愛脹氣，屁多了。生產(chǎn)隊晚上開會時，一會兒聽到一聲，接連不斷，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說了吃黑豆，也說說種黑豆。
下鄉(xiāng)三年，在所有農(nóng)活中，種黑豆是最為原始的勞作之一。黑豆是低產(chǎn)作物。也是飼料，生產(chǎn)隊種植面積不大。一是種在一些貧瘠和坡度較大的山地，再就是在麥茬地套種。種黑豆時，每個人腰上掛著一個用竹篾子編成的圓柱體小簍子，名字叫“粗轆罐”（讀音如此，到現(xiàn)在我都沒弄清意思），小簍子裝著黑豆種子。手中拿著一個用直角形樹枝一頭削成的尖的工具，叫做扦子。大家站成一列，右手持扦子在地上扎一個眼，左手丟進去幾粒黑豆種，這就大功告成。所以黑豆苗長出后都是一簇一簇的。秋天收黑豆時也是一簇簇連根拔起，摔打去根上的土，扎成大捆背回場上曬干碾打。
幾十年過去，這最不起眼的黑豆，不想一下子成了氣候，精包裝、高價格，亦食亦藥，還有了各種精致的吃法。看看今天，想想當年，真是可惜了當年被我們磨成豆面的那幾百斤黑豆了，更可惜那些被喂了驢的黑豆了。而今天黑豆的這一切待遇，恐怕給當年的驢說去，驢就更不會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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